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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华视点｜黄石博仕(bóshì)肛肠医院过度医疗问题追踪

125份抽查病例中，113份存在过度(guòdù)医疗行为；就诊患者手术率超90%，远超当地平均水平……翻开卫健部门对黄石(huángshí)博仕肛肠医院的调查卷宗，被查出(cháchū)的过度医疗违法行为令人触目惊心。

根据卫健部门提供的线索，湖北省黄石市人民检察院对此立案并(bìng)提起公益诉讼。之后，法院判处医院向(xiàng)当地公益损害赔偿金账户支付涉案金额3倍的惩罚性赔偿金，共计53万余元(wànyúyuán)。截至今年5月底(yuèdǐ)，本案惩罚性赔偿金已支付完毕。

这家医院是如何误导患者过度(guòdù)医疗(yīliáo)的？“新华视点”记者进行了调查。

广告引流、夸大病情(bìngqíng)、更换耗材

2022年夏天，黄石市民王伟（化名）痔疮发作，来到黄石博仕肛肠医院(yīyuàn)就诊。接诊医生进行了简单(jiǎndān)问诊、检查后，便安排其住院手术。令王伟疑惑的是，他(tā)此前(cǐqián)在其他医院就诊时，医生说(shuō)他患有肛肠手术禁忌的其他疾病，手术风险较高。但这次，医院还未进行全面评估，就为其进行了肛肠手术。

类似的患者，在黄石博仕肛肠医院(yīyuàn)还有不少。黄石市卫生健康委员会2022年对该医院进行了一次例行检查，抽查的125份(fèn)医院病例中，113份病例存在(cúnzài)过度医疗等问题，包括对未达到手术(shǒushù)指征的患者实施手术、为有手术禁忌症的患者实施手术等。

检查发现，这家(zhèjiā)医院整体手术率超90%，远超当地医疗机构(yīliáojīgòu)40%的平均水平。

——虚假宣传(xuānchuán)引流。记者在多个互联网平台搜索发现，黄石博仕(bóshì)肛肠医院投放的各类宣传广告不断。“专注肛肠胃肠诊断与治疗”“电子肛门镜检查30元一次”“幽门螺杆菌检查80元一次”……据介绍，许多患者往往被这类(zhèlèi)宣传和平价实惠的检查套餐(tàocān)吸引，前来就诊。

“说是(shì)几百元检查费，其实每个人被骗进去，就得花上七八千甚至上万元，让人非常气愤。”患者杨女士在某短(duǎn)视频平台公开(gōngkāi)表示。评论区不时有网友跟评吐槽类似经历。

——夸大病情诱导。黄石市卫健委综合(zōnghé)监督科科长熊应红介绍，按照规范流程，患者一般由门诊医生初步诊断(zhěnduàn)收入住院，由住院医生及其上级医生进一步诊断，并与手术(shǒushù)医生进行讨论后，才能进行手术。但这家(zhèjiā)医院并未遵循相关流程，手术方案(fāngàn)由门诊医生制定，一般入院当天就进行手术。

记者了解到，黄石博仕肛肠医院医生被指夸大病情，利用患者(huànzhě)的焦虑心理，诱导其进行手术(shǒushù)治疗。医生肖某曾接诊一名中老年患者，对方近半个月出现排便困难等痔疮症状。根据检查结果，这名患者没有达到手术指征；但(dàn)肖某以其内痔明显、点位(diǎnwèi)较多(duō)等情况，说服他同意手术治疗。

——中途更换高价(gāojià)耗材。记者查阅医院案件材料看到(kàndào)，多名医生被(bèi)查出在手术过程中擅自增加或更换价格更贵(gèngguì)的耗材及药品，以收取更高的医疗费用。“如果患者术后问起，就以手术情况紧急、原方案器械不适合等理由搪塞过去。”一名涉案医生说。

过度医疗行为缘何屡屡发生(fāshēng)

相关资料显示，涉案的(de)黄石博仕肛肠医院成立于(yú)2015年12月，是一家民营医院，设有内科、外科(wàikē)、中医科等7个科室，拥有80张床位，年均诊疗手术患者超1500人。

办案人员介绍，这家(zhèjiā)医院历任股东在(zài)全国多个城市开有肛肠医院，其实际控制人及关联人名下有多家公司。

“对于(duìyú)医院过度医疗等问题，我曾与医院老板反映过，但没有(yǒu)任何改观。”有涉案医生表示，医院有创收考核指标，科室利润与医护人员收入(shōurù)挂钩；面对考核压力，许多医生只好对患者进行过度医疗。

同时，过度医疗违法行为相对较为隐蔽，不排除(páichú)医院和一些医生存有侥幸心理。有调查组成员表示，即使遭遇过度医疗，许多患者短期内仍(réng)无法察觉，难以及时(jíshí)向有关部门反映。而且，每个人体质不一样(yīyàng)，治疗方案的解释权在医生手中。

“即使患者察觉出过度医疗(yīliáo)，往往也没有(méiyǒu)能力(nénglì)进行鉴定。”办案检察官表示，因不易找到具体受害者，检方在办理案件时，不得不委托当地医学会开展违法行为认定，才能使手头的证据有效。

此外，即使过度医疗违法行为被查处，涉事医院和医生受到的惩罚也(yě)相对(xiāngduì)较轻。

“依照现有(xiànyǒu)行政处罚手段，除直接关停外，最高只能对医院处以5万元罚款。”熊应红介绍，2020年至2022年，涉事医院因存在虚报费用和违规收费等行为先后(xiānhòu)4次被(bèi)处罚并责令整改，但仍未迷途知返(mítúzhīfǎn)。2023年5月，黄石市卫健委依法对黄石博仕肛肠医院处以罚款5万元、停止肛肠科执业活动6个月的行政处罚。“5万元罚款，对于他们来说(láishuō)也就是几台(jǐtái)手术的事。”　　

多措并举(bìngjǔ)防范过度医疗

处罚之下，黄石博仕(bóshì)肛肠医院繁忙的手术室终于清净下来了。记者近日在这家医院看到，涉案(shèàn)医生介绍已从一楼大厅里(lǐ)的专家栏撤出。导医台和收费窗口冷冷清清，偶见一两名前来咨询的人。二楼、三楼部分诊室没有坐诊(zuòzhěn)医生，住院区也只有几名病人。

“实际上这家医院做肛肠手术的(de)(de)技术在黄石是排得上号(hào)的，如果能够正规经营，对患者是有利的。”案发后，多名医疗界(yīliáojiè)人士呼吁，举一反三，进一步维护医疗卫生秩序，引导医疗机构特别是民营医院规范执业。

首先(shǒuxiān)，要完善法律法规，充实执法手段(shǒuduàn)。办案检察官表示，目前基本医疗卫生与(yǔ)健康促进法、医师法等相关法律仅规定医疗服务(fúwù)提供方不得对患者实施过度医疗，但并未规定处罚手段。在本案中(zhōng)，检方只得参照消费欺诈，依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对医院处以涉案金额3倍惩罚性赔偿。

业内人士呼吁，进一步完善过度(guòdù)医疗(yīliáo)治理相关法律法规，建立过度医疗认定和责任划定机制，科学设定对违法医院和医生(yīshēng)的处罚力度，丰富执法“工具箱”。

其次(qícì)，要共享(gòngxiǎng)违法线索，提升打击(dǎjī)质效。记者了解到，2019年以来，一些地方医保部门从卫健部门分离后，双方信息互通和工作联动减少，违法线索共享受到影响。

专家建议，卫健(wèijiàn)、医保、公安等(děng)部门和检察机关应建立信息线索互通渠道，进一步加大行政司法衔接力度，提升打击质效，形成对违法行为的震慑。同时，鼓励群众(qúnzhòng)直接(zhíjiē)向有关部门举报过度医疗违法行为，加强医疗行为监督。

此外，对患者的科普教育同样重要。“黄石博仕肛肠医院正是利用患者医学知识信息差，实施过度医疗(yīliáo)等行为。”湖北立丰(lìfēng)律师事务所程客彬律师说，“在治疗过程中，若(ruò)对医生建议的检查(jiǎnchá)或治疗存疑，可要求医生作出说明。若怀疑遭遇过度医疗，患者要注意保留相关证据，如诊断证明、检查报告、费用清单(qīngdān)等，依法维权。”

来源：新华社 记者(jìzhě)：徐海波、宋立崑